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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六十六章兩府聯合公審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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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月初一的早晨,天色中還未大亮,日頭也只在樹梢上露出些許影子,一點點蒙蒙的暖黃在樹葉間跳躍,顯得格外輕快。滎陽知府衙門前邊便圍了一群閑人,正候在那裏議論紛紛:“今日是洛陽滎陽兩府聯合審案,想來定是精彩。”

“喲喲喲,滎陽鄭家今兒可得了個沒臉,侄女兒狀告伯父!”有人一邊嘆息一邊搖頭:“這百年望族,怎麽也出了這種事情,真真讓人想不通!”

“百年望族又如何!”有人冷笑著道:“那些所謂的世家大族,外表瞧著光鮮,裏邊男盜女娼的事兒可一樣沒少,只是他們有大把的銀子能讓人閉嘴罷了!滎陽鄭氏算到如今也已經歷了幾百年,早就有強弩之末的勢頭,這次不過是爛根子被挖出來罷了。”

“不管怎麽說,侄女兒狀告伯父,總歸不太好。”一位白發老者滿臉皺紋,一雙眼睛裏滿是怒意:“哪有這做小輩的如此肆無忌憚?怎麽著也該交到族裏處置,私下將這事兒揭過不要傳到外邊來,她自己莫非便不是滎陽鄭氏的小姐,不要名聲了?”

“這可是殺父殺母之仇,怎麽能不告?”有人很不讚成的搖著頭:“告到族裏又如何?大不了便是陪些銀子便是,可那血海深仇可是被壓下來了,不好,自然不好。”說話間就聽身後傳來轆轆的馬車聲響,大家回頭瞧過去,就見四人擡著一頂官轎正往滎陽府衙這邊搖晃著走了過來,旁邊走著無數衙役差人,走在最前邊的還舉著“肅靜”、“回避”的牌匾。

“是洛陽的劉府尹來了!”大家紛紛閃開了一條路來,就見那大轎在府衙門前停下,從裏邊走出一位圓胖的官員來,頭戴烏紗帽,身上穿著緋色常服,上邊打著雲雁紋的補子,生得天庭飽滿地閣方圓,瞧著便是一副為官之相。

“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,瞧著便是有官威的!”見著劉府尹四平八穩的朝滎陽府衙裏走了去,閑人們跟著往前走了去,滎陽府衙的公堂很快就被圍了個水洩不通。

公堂後邊擺著兩張椅子,大周以左首為尊,所以關於誰坐左邊那張椅子,劉府尹與錢知府作揖打拱的謙讓了好一陣子,劉府尹這才受之不卻的坐了下來,錢知府坐定身子以後,手執驚堂木重重的拍了下:“帶原告被告。”

公堂上的人立刻騷動了起來,後邊的人踮起腳尖趴在前邊人的肩膀上,探著頭往裏邊張望:“讓開一些些,給我留條縫兒!”

鄭香盈、鄭信隆與張阿大和另外一個家仆岳小五被帶了上來,首先驗明正身,錢知府輕輕咳嗽了一聲,端著臉開始審案。

鄭信隆被按著跪倒在地上,頭發胡子將眉眼都擋住了,那模樣十分狼狽,可是她依舊十分堅持,口口聲聲喊著自己是被冤枉的:“兩位大人,鄭某與死去的鄭信誠乃是堂兄弟,又怎麽會去謀害於他?鄭某真是被冤枉的,鄭信誠的女兒一直對我有意見,此事是她串通了我的家仆來陷害我!”

“鄭信隆我來問你,”劉府尹皺了皺眉,這人真是會裝,事情都已經很分明了,可他還是煮熟的鴨子嘴硬:“本府調了那日貢院的記載,出事前一晚你出了號舍,究竟去做了什麽,你可能說個緣由?”

“回大人話,鄭某那晚實在覺得心慌意亂,有些睡不著覺,所以才出了號舍散心,並未走遠,只得片刻便回來了。”鄭信隆聽著提到貢院裏的記載,心中也是撲撲一跳,可依舊十分強硬的回答:“大人不會因著這個便給我定罪罷?”

“定罪不是你能過問的,還不住嘴!”錢知府在旁邊叱喝了一聲:“這片刻時間,已經足夠你去鄭信誠號舍,趁他不備,在他的茶盞投入兩包神仙粉了。”

鄭信隆擡起頭愕然的望著錢知府,頃刻間將頭磕著地面“咚咚”作響:“大人,你可不能冤枉我,鄭某沒做過的事兒,堅決不承認!”

“你又怎麽會承認?我們也不會平白無故便說指著讓你認罪,還有確鑿的人證和物證哪。”劉府尹一張臉上堆著和藹可親的笑容,朝旁邊的衙役吩咐道:“帶錢劉兩位舍正與湯大夫上堂。”

首先是錢舍正和劉舍正來作證,錢舍正是看管鄭信隆當時住的那排號舍的,而劉舍正卻是管著鄭信誠那一進。兩人皆說得明明白白,錢舍正說他記載有鄭信隆出號舍的時間,而劉舍正則說他親眼瞧見鄭信隆曾在他這一進號舍出現過。鄭信隆聽了這兩人的說辭,望著劉舍正只是冷笑:“當時那麽多考生出出進進,你卻獨獨記得我?分明是已經被人收買了罷。”

劉舍正端著一張臉道:“這科考期間,號舍禁令森嚴,哪有什麽人出出進進?每晚上不過十餘人罷了,你們鄭氏是大族,當時來了不少人,可晚上出來走動的也不多,你這張臉也不難記住。”

鄭信隆心裏知道劉舍正定然是已經被收買了,可他說得一本正經,公堂上聽審的人個個都是點頭:“這科考,人人緊張,哪有心情出去溜達?既然出來溜達,肯定是有目的。出來溜達的人少,劉舍正記得也是情理中事。”

“可不是嗎。”旁邊的人紛紛點頭,有人還氣憤的指著鄭信隆罵道:“你這黑了心肝腸肚的人,趕緊伏法,替你那堂弟償命!”

“兩位舍正還請到證詞上畫押。”一個衙役拿著一份證詞走過來,錢劉兩位舍正簽字畫押以後便被帶出了公堂。劉府尹轉身望了望站在一旁的湯大夫,笑微微的指著地上跪著的兩個人道:“湯大夫,這鄭信隆的家仆供認,他曾經受了鄭信隆的指使在你那裏買了兩包神仙粉,你來看看,可否還記得是誰?”

“回府尹大人話草民回去翻了下那買藥的冊子,前年貢院科考,來我藥堂裏買神仙粉的人一共有三百零六人,其中我在旁邊做備註的有十二人,這十二人皆是我覺得開始有疑不願意賣,但經過調查以後知道確實是來赴考的士子才賣了的。”湯大夫朝劉府尹拱了拱手,從懷裏抽出了一卷顏色陳舊的本子來:“大人盡可以查看科考前邊十天的記載便知。”

劉府尹拿了冊子與錢知府一道細細看了下來,兩人看到一半,在那冊子上敲了敲:“這個便十分可疑了。湯大夫,還請你去瞧瞧,看能不能認出是誰在你那裏買了神仙粉。”

湯大夫走上前去,瞧了瞧兩個家仆一眼,不假思索指著張阿大道:“回大人話,就是此人在我那裏買過藥粉,雖然現兒看得不太清楚,可若是讓人將他的鼻子擦幹凈,一側有一小塊黑斑。”

人群皆是訝異起來,這可真是人證物證分明了,湯大夫不認得張阿大,可公堂上還是有幾個識得他的,有人鼓噪著大叫了起來:“果然是他,沒錯,張阿大鼻子上邊確實有黑斑!看來這事真錯不了!”

“兩位大人!”湯大夫轉過身來向劉府尹與錢知府拱了拱手:“那茶盞裏投兩盞神仙粉泡水,雖然當時查不出什麽毒性的來,可時間久了,特別是沈了一年兩年的,那幹了的粉末便能顯出毒性來了,若是大人還留著那茶盞,便可以拿來將內壁的粉末刮下來,草民願拿銀針試上一試,看是否有毒。”

聽了湯大夫這話,鄭信隆的身子不斷的抖了起來,一雙手幾乎要撐不住地面,就聽劉府尹吩咐衙役:“快些去將那茶盞取來。”

一只陳舊的茶壺和一只茶杯被放在桌子上邊,見來了物證,公堂上的人開始群情激憤起來:“湯大夫,快試試看,究竟那茶盞裏有沒有毒!”

湯大夫將隨身掛著的一個小袋子打開,從裏邊取出一把小小的刮刀,伸進茶盞裏邊輕輕刮了幾下,些許粉末便飄在了桌子上墊著的紙上,將那些粉末放到一個杯子裏邊沖上水,湯大夫將一支銀針探了進來,不多時將銀針取出,上邊已經有了一層淡淡的黑色。

“果然有毒!”湯大夫將銀針遞給劉府尹與錢知府看了看:“大部分茶水已經被鄭信誠喝下,這藥粉又年代久遠,所以毒性還不強,這黑色還不太深,可總歸是有毒性的。”

“真是歹毒!就連自己的堂弟也能下得了手!”公堂上聽審的人指著鄭信隆放聲罵了起來:“還若無其事的在滎陽逍遙快活了兩年,一點愧疚之意都沒有!若不是那位故去的鄭爺托夢給張阿大,若不是張阿大還有點良心,那鄭爺可不就白死了?”

“鄭信隆,你現在還有什麽話要說?”劉府尹盯住鄭信隆,圓胖的臉上有一絲不屑:“你再狡辯也脫不了這罪名!”

“我……”鄭信隆癱軟在地上,說不出話來,這時站在一旁不言不語的鄭香盈緩緩走到了公堂中央,慢慢的跪倒在地上:“府尹大人,知府大人,小女子對母親橫死一直也心存疑慮,求兩位大人調查下小女子母親的死因!”含著淚,鄭香盈一五一十的將鄭夫人死去的那情景說了一遍,那日的事情她怎麽也不會忘記,就如在眼前一般清清楚楚。

話才說完,公堂上的圍觀人眾便叫喊了起來:“定然是這鄭信隆下的手!還用調查?平白無故的走入內院,必有企圖!”

“肅靜,肅靜!”劉府尹拿了驚堂木拍了兩下:“鄭信隆,你是自己說,還是由著本府來查案?”

鄭信隆癱坐在地上,沒有答話,只是不住的在喘著粗氣。身後的衙役上前一步,將他的反剪住身子,迫使他的頭擡起來望著劉府尹與錢知府,一面大聲呵斥道:“大人與你說話,你竟然敢不理不睬!”

公堂上的人停住了喧囂,只是睜眼瞧著鄭信隆,就見他一臉憔悴,頭發胡子將半張臉給遮掩住,但依然能見到一絲絕望的神色從他眼中一閃而過,他緊緊的咬著嘴唇,一點聲息也無,沈默著不肯說話。

就在眾人凝望而鄭信隆不言不語的時候,從公堂的人群裏擠出了一個人,拱手朗聲道:“兩位大人,若是不嫌棄焦某無才,焦某願意帶著仵作去開棺驗屍,將鄭夫人的死因再重新查一查!”

劉府尹與錢知府見了焦大現身,兩人心中都很高興,連連點頭道:“焦統領願意出手,這可真是求之不得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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